第649章 我没来晚吧-《长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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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够虔诚!”

    前方,潭州军再度打开了一个缺口。

    陈州军发动反扑,双方在缺口那里反复冲杀,尸骸堆积的甚至让潭州军只能下马,步行发动进攻。

    “惨烈!”韩纪说道:“若是有画师在,怕是连画笔都拿不稳。”

    杨玄的手稳定如山岳!

    “老韩,怕了?”

    “老夫自然不怕。”

    “这不算惨烈!”

    “还不算吗?”

    “当然不算,你想想,杀人盈野这个词。”

    “杀人盈野……举目四顾,皆是尸骸。”

    “对。你的感慨没错,但在这等时候却错了。”杨玄说道。

    “郎君是说,这等感慨会动摇军心?”

    “嗯!文人的感慨,许多时候是不合时宜的。沙场,需要的不是诗赋,而是咆哮,嘶吼!”

    “所以郎君从不在战阵之上作诗。”

    “也能作,不过,此刻我满脑子都是杀戮,你觉着作出来的诗赋,能听?”

    “不知怎地,老夫今日有些热血沸腾,若是能听到金戈铁马之音,想来会终生铭记。”

    “可惜,我不能成全你!”

    沙场,终究不是文人骚客的发骚地。

    这里,是铁与血的炼狱!

    战争,是国家与民族意志的碰撞!

    韩纪渐渐平静了下来,“老夫想起了史书中的一位帝王,御驾亲征时,身边带着一群御用文人,一路吟诗作赋,其乐融融。

    大战起,帝王在中军与这群人吟诗作赋,好不快活,大有视敌军为粪土的从容。

    可将士们看着这样的帝王,军心士气齐齐消散,最终大败……

    帝王被俘,那群御用文人沦为奴隶,后来变成了敌国帝王的赞美者。据说,每日要作诗十首来赞美敌国帝王,方能有饭吃。”

    前方,唐军顽强的把突入的敌军击退,战线再度平衡。

    箭矢在空中飞舞,弩枪不时来一波齐射,令敌军胆战心惊。

    后续的弩阵,也不时给敌军一下。

    “让重骑上吧!”

    使者说道。

    “再等等。”

    赫连荣摇头,“你看杨狗的中军,依旧不乱。这说明,他依旧信心十足。”

    使者说道:“怕不是外强中干。”

    这人,功利心太强了……赫连荣说道:“老夫从不觉着杨狗外强中干,相反,老夫还在担心他手中可还握有反击的手段。”

    萧曼延也告诫道:“任何小觑杨狗的人,最终都没好结果。三大部便是如此。

    当年能与潭州讨价还价的三大部,如今何在?都倒在了杨狗的马蹄之下。

    那些可汗,要么被杨狗弄死,要么,都跪在他的身前,舔着他的靴子,口称主人……都成了他的狗!”

    使者笑道:“此战太过惨烈,让我有些急切了。”

    双方反复冲杀,战线上,血流成河。

    “赫连荣手中还有什么?”

    南贺在看着对面。

    这一场大战到目前为之,他觉得陈州军不会输。

    后续,双方比拼的是韧性。任何一方意志力稍微差一些,那么,天平就会朝着对面倾斜。

    “敌军突破了。”

    有人高呼。

    南贺不动如山!

    一个校尉带着预备队冲了上去。

    用躯体,用血肉,把突入的敌军赶了出去。

    校尉的尸骸被抬了回来。

    南贺看着,低头。

    再抬头,眼中的伤感消散。

    那些预备队的将士们,在轻轻捶打着胸甲。

    些许哀伤的气息,渐渐被战意覆盖。

    “沙场,便是赴死之地,没有这个觉悟,最好别从军。”杨玄同样轻轻拍了一下甲衣。

    韩纪苦笑,“这也是为将者必须要视死伤为无物的缘故吗?”

    “不,是压制!”

    “压制?”

    “伤感有,但必须压制住。否则,在伤感的情绪下,你做出的每个决断都有可能出错!”

    “原来,为将者的铁石心肠,是压制出来的!”

    周新看了姐夫一眼,低声对祖父说道:“阿翁,姐夫,不易!”

    “是啊!”周勤感慨道:“他从一个乡野少年,一路成为领军大将,中间经过了多少磨难,才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是不易!可,也是幸运!德昌,你可明白这个意思?”

    周新点头,“要想有所成,就得经受磨砺。那等安坐家中,按部就班等着承袭父祖遗泽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不是一辈子没出息,而是,这一生,虚度了!”

    周勤的眼中多了一抹伤感。

    他便是虚度了半生。

    当年,武皇在的时候,他和武皇密议,准备在一家五姓内部来一场变革。

    但很遗憾,事情泄露了。

    杨松成等人逼迫周氏给个交代。

    能有什么交代呢?

    自尽是不可能自尽的!

    周勤隐退,还稚嫩的周遵接掌周氏。

    当初许多人都不看好周遵,但周氏这些年稳扎稳打,虽说扩张不多,基业却越发的稳固了。

    经过磨砺的周遵,让周勤再无后顾之忧,这才能带着孙儿出行。

    渐渐的,双方的战线犬牙交错。

    在有的地段,唐军反扑冲进了敌军中。在有的地段,敌军突入,哪怕是死伤惨重,依旧不肯后退。

    预备队就像是蝼蚁,被双方将领不断投入进去,填补那个血肉磨坊的每一寸空隙。

    “使君!”

    萧曼延说道:“差不多了。”

    赫连荣笑道:“杨玄大概以为老夫技止此耳,他想比的是韧性,老夫深信大辽勇士的韧性天下无双。可他却小觑了大辽的底蕴。重骑!”

    后方,一千军士披甲。

    人披甲,战马也是如此。

    而且战马的眼前竟然有罩子,此刻翻上去,视线无阻。当需要时,就能翻下来,战马只能看到眼前的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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