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寂寞的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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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就“蹬蹬蹬”地跑上楼,把自己锁进房间里。
坐在床沿边,占喜颤抖着手给罗欣然打电话:“欣然,你什么时候回钱塘?”
罗欣然回外省大姨家过年了,她的父母离婚后各组家庭,有了新的小孩,都不愿管她。罗欣然从小是跟着姥姥、姥爷和大姨长大的。
她听占喜语气不对,忙回答:“初五,你怎么了?被你妈骂啦?”
“在家待得烦死了!”占喜说,“那我也初五回,我想见你,和你聊聊。”
“行,我回去了和你说。”罗欣然安慰她,“没事儿哈,你妈就是这么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占喜默了一会儿,说:“我以前在上学,她管得严我可以理解,想着等我工作了,是个大人了,她总归会放放手。可我现在发现,哪怕我哥都三十五了,她还是什么都要管。就因为她,我哥和我嫂子过年都没在一起过。我就会想,是不是以后我三十多岁,四十多岁了,她还会这么管着我?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真正的自由?”
罗欣然听完,过了几秒钟才开口:“宝贝儿,你要知道,自由不是靠别人放手才能得到的,自由是靠你自己去争取的。当你真的想要自由时,不管你妈管得有多严,相信我,你都能想办法得到,当然,相应的要付出一些代价。你现在得不到,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那么想要。”
挂掉电话,占喜在床边坐了好久。
其实母亲管占杰已经没那么严厉了,可是哥哥的生活还是处处都会受她影响。他和秦菲的婚姻也是,一年比一年不堪,占喜住在他们家的五个月里,见过他们无数次的争吵。原以为她搬走了,他们会变得恩爱如初,可每次见到,还是会吵架。
那她以后会怎么样呢?会像占杰和秦菲那样一直被母亲压制着吗?就算结婚了,做妈妈了,只要她的丈夫不合母亲的心意,他们两个还是会十年如一日地被迟贵兰指着鼻尖大骂?
想到那样的场景,占喜便不寒而栗。
——
原本,占喜计划初七回钱塘,占杰走了以后,迟贵兰每天阴沉着脸,只有家里来客人了才会勉强绽开笑容招待对方。
占喜一天都待不下去,因为客人上门时,她面对的永远是那些话题,要么夸她听话懂事长得漂亮,要么就是畅想她将来美满的事业和婚姻,好像她的人生没有其他出路似的。
所以,初五一早,占喜收拾好东西,趁着老妈去买菜,和老爸说了一声就偷偷溜出门,打车去了长途汽车站。
不出所料,半小时后她接到了老妈的夺命电话,被劈头盖脑地骂了一顿,勒令她立刻回家。占喜找了个借口,说年会要跳舞,她要回去和同事排练舞蹈,也不管老妈信不信了。
幸好,老妈没追出来,大巴开动的那一刻,占喜居然有一种胜利大逃亡的感觉。心里默默决定,清明回家扫墓只住一晚,五一不回,端午、中秋也不回,国庆长假还有大半年,到时候再说吧。
提前两天回到钱塘,占喜不知道该怎么问小鱼要回礼物,她不敢联系他,更不敢见他,想着还是等初七他把礼物送到宠物店再说吧,也不急这两天了。
罗欣然下午飞机落地,和占喜联系后,两人约着晚上去一间酒吧见面,因为皮皮虾在那儿驻唱,正好去给他捧个场。
这是一间音乐吧,不算很吵,客人们都在安静听歌,小声交谈。
占喜只在大学时跟罗欣然去过两次酒吧,毕业后还没去过,属于连点单都不会的菜鸟,进门后看到昏暗的环境,心里很是紧张。
罗欣然带着她找了个能看到舞台的卡座坐下,点了两杯酒和一盘小食,说:“我给你点的跟果汁差不多了,喝不醉,就意思意思。”
没多久酒水和小食端上桌,占喜看着这杯冒着气泡的粉色液体,神情呆呆的没吭声。
皮皮虾还没上台,溜到她们这桌来玩。他生在夏天,大名儿去姓叫之夏,本来挺好听,可是因为姓皮,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叫他皮皮虾,他也没所谓了。
“占喜,好久不见啊。”皮皮虾的嗓音低沉沙哑,外形也略粗犷,头发长而凌乱,五官深邃,唇边一圈胡茬,皮夹克一穿,浑身上下透着艺术家的Feel。
占喜冲他笑笑,皮皮虾叹气:“唉……我一看到你就想唱歌!”
“别唱!”占喜大叫。
皮皮虾已经唱起来了:“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我给我喜儿扎起来……”
罗欣然笑得东倒西歪,占喜向他伸手:“打住啊!现在还是正月里呢,你这么想做我爹,红包先给我一个!”
“今天我请客,一会儿鼓掌记得热烈些。”皮皮虾说完,往罗欣然脸上亲了一口就走了,罗欣然推他:“起开!”
占喜:“……”
为什么被喂狗粮的永远是她?
两个女孩一个半月没见,喝着酒,吃着小食聊起天来。
罗欣然头发依旧很短,但总算没再露青皮,修得很帅气,能看出是个飒爽的女孩子。她问占喜:“你最近怎么啦?我看你真是很不对劲啊。”
占喜嘟囔:“我不知道怎么说。”
“是因为那个电梯小哥吗?就是那天你发的猫主子?”
“那是我的猫!”占喜纠正她,先把小猫的事儿简单说给她听。
罗欣然听完后总结分析:“一个帅哥,住你楼上,和你一起养了一只猫,是个自由职业者,然后呢?你喜欢他,你妈不同意?”
“我妈不知道。”占喜说完,抬头看向罗欣然,“欣然,我一直没和你说,那个人……他是聋哑人。”
罗欣然的眼里浮现短暂的诧异,却没有占喜想象中的大惊小怪。
占喜问:“你不惊讶吗?”
“有点儿,还好。”罗欣然问,“他跟你表白了?”
占喜摇摇头。
“那你在烦恼什么?”
“我……”占喜嚅嗫着,手指无措地抠着杯身,“我拒绝他了,说只能做朋友,你知道的,我妈不会同意的。可是欣然,我还是喜欢他。”
占喜低着头,语气里透着茫然:“每天都在想他,打开微信就想和他说话,老是想到我和他在一起时发生的那些事。我们已经有快十天没联系了,他都不理我,我更加不敢和他说话,是我拒绝他的没错!但我的猫还在他家呢……他这人怎么这样啊……为什么要把我的猫带走……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罗欣然赶紧给她递纸巾。
她想了想,开口:“喜儿,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占喜哽咽着点头:“你问。”
罗欣然便问了:“你说他是聋哑人,那你和他在一起是怎么交流的?他戴助听器吗?会说话吗?你应该也不懂手语吧?”
占喜回答:“他教了我一点点手语,他能读唇语,我正常说话就行,他想说什么就用手机打字给我看。”
罗欣然想象了一下这个交流方式,问:“你不觉得麻烦吗?你和他在一起,会不会感到尴尬?”
占喜眨巴着眼睛:“不麻烦啊!怎么会感到尴尬?我和他聊得特别好,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每次和他在一起都很开心。”
罗欣然又问:“他除了长得帅,还有其他什么优点?”
天啊!那真是太多了,占喜吸吸鼻子:“他的优点说都说不完,也不和别人比了,就和我哥比,他全方位碾压我哥,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
“工作呢?”罗欣然记起占喜之前给她打过的电话,“你说他是个自由职业者?具体做什么的?收入怎样?”
占喜回答:“做手作烫花的,水平很高,收入比我多几倍呢,你听过烫花吗?”
罗欣然摇头:“没听过,回头我查一下。喜儿啊……”她试图为占喜分析,“你这事儿是很难办,别的不说吧,就说他是聋哑人,这个……也不是我歧视他,就算他耳朵没问题,自由职业者过你妈那关估计都够呛。再加上这个,真的……唉,你也不是我,要是我那是一点问题没有,我和谁在一起全是自己说了算。可是一般家庭的女孩,还是健康的,哪个爸妈都不会答应吧?”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烦嘛……”占喜又哭起来了,这小十天过得真是好憋屈。她以为把话说明了,自己就能理智地抽身,事实却是根本就忘不掉,天天受煎熬,却一点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他真的……很好很好,我从小到大碰到的男生里面,就没有比他更好的。我自己是觉得……听不见,不会说话,没什么……我和他交流从来都没有问题……”占喜泣不成声,双手捂住脸,纤瘦的肩膀一阵阵地抖动,“可我妈不会同意的,我妈还会伤害他,他什么都没做错,听不见又不是他的错,欣然,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隔壁桌的人都被占喜的哭声惊到,看了过来,罗欣然赶紧坐去她身边,将她的脑袋揽到自己肩上,安慰她:“好了好了,哭一场就好了,没事啊小喜儿,就失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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