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十二月初,Z城下雪了,干燥的雪,不带一丁点的雨水,快速地在地上积了起来。 顾铭夕吃不消穿单鞋出门了,李涵帮他买了一双棉鞋,老头儿穿的那种款式,很厚实,很土气,但是穿脱方便。她又给顾铭夕织了暖暖的露趾袜,顾铭夕不再逞强,乖乖地穿着去上课。 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进到教室,坐在了最后排的一个位置。他抖落了双肩包,又抬起右脚到胸前,用脚趾拉下了羽绒服的拉链,脱下了外套。 顾铭夕坐在暖气片边上,学校并没有为他安排特制的课桌椅,因为大学里时常上一堂课就换一个教室,所以学校让顾铭夕自己适应一下,与其他同学一样在普通课桌上写字。 可是,这样子真的很难。 顾铭夕的双肩包在地上,他低着头,脚趾从包里夹出了当堂课的课本,拿笔袋时,他想了想,放弃了。 老师上课的时候,他基本都在发呆,那些与计算机有关的专业术语,于他来说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难懂。顾铭夕看着自己在课桌下的两只脚,脚趾头又红又肿,前几天,李涵身体不舒服,顾铭夕帮她洗了几天衣服,都是用脚搓洗的,那水冻得刺骨,他一下子就长冻疮了,而且十个脚趾头全部长满。 如今,暖气一吹,他两只脚剧烈地痒了起来,顾铭夕双脚互搓,才微微好受一些。 他和李涵的新家已经装修好了,李涵说再空置一个多月,春节前就能搬进去。 李牧也看中了一套三居室,是新房,他的旧房在中介挂了出来,很快就有人来问价。李牧和李涵商量,旧房卖了以后的钱才能买新房,新房装修还得时间,从买下到入住起码要半年,这期间,他希望带着父母、老婆和儿子,暂时住到李涵的新房里,反正李涵要给顾铭夕陪读,住在学校旁的出租屋更方便。 李涵这时候已经有些骑虎难下,新装修的房子一下子住进那么多人,还要住半年,换谁心里都不舒服,她和顾铭夕商量这件事,顾铭夕说:“外公外婆来住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舅舅一家为什么不像我们这样在外面租房子呢?” 李涵无言以对,听李牧的意思,之前李涵和顾铭夕在他们家睡了不到两个月,他们就有理由去李涵的新家住一段时间。 李涵说:“你舅舅工资不高,每个月租房子还要好几百块钱呢。” 顾铭夕闷了一会儿,说:“你要答应我也没意见,不过我不过去住了,我宁可住这出租屋里。” 有一天中午,顾铭夕下课回来的时候,因为路上积雪结冰,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有点厉害,他的下巴磕到了地上,拉破了一个口子。 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红衬着白,触目惊心。顾铭夕咬咬牙爬了起来,他穿着厚厚的外套,袖管很鼓,路过的行人并没有发现他身体的异样。雪地摔跤司空见惯,见他起来了,也没人来扶他。 顾铭夕扭着脖子,刺痛的下巴在肩膀上蹭了一下,他的鼻子和耳朵被冻得通红,盘腿坐在雪地上,他费了很大的劲才重新背上书包,站起来后又发现自己的脚也扭伤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出租屋,李涵不在家,估计是去了新房,顾铭夕坐在暖气片边上烤了一会儿脚,才去卫生间洗脸洗脚。 看着镜子,他下巴上的伤口已经凝结了,居然有一厘米长,顾铭夕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顾铭夕回到房间,给班长发了条短信,说下午请假,不去上课了。 班长很快就回:【没问题。】 顾铭夕是全班唯一一个可以随便请假的学生,根本就不需要请假条。 李涵给他留了饭菜,顾铭夕没有胃口吃,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要给他的父亲打一个电话。 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子,在这样迷茫的时刻,莫名地会想要求助他的父亲,哪怕他的父亲曾经伤害过他,但在此时此刻,顾铭夕心里记得的,只是顾国祥对他的一次次训诫和教诲。 来到Z城以后,为了顾及母亲的心情,顾铭夕还没有给顾国祥打过电话。手机接通以后,父亲沉稳而熟悉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顾国祥问:“你好,哪位?” 顾铭夕轻轻地喊了一声:“爸。” “铭夕?”顾国祥有些惊讶,“铭夕!是你吗?” “嗯,是我。”顾铭夕说,“爸,你现在好吗?” “爸爸很好,你呢?你和妈妈现在好吗?”顾国祥说,“我看气象,Z城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那边是不是很冷?你还习惯吗?” “还行。”顾铭夕想了想,问,“爸,小宝宝出生了吗?” 说到这个话题,顾国祥心里万分复杂,喜悦一下子涌上了他的心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但想到电话对面是他重残的大儿子,又觉得对着顾铭夕说这个也许会刺痛他的心。 他简单地回答:“嗯,出生了,还没满月。” “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是个女孩,六斤八两。”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