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下) 相思亦成妄-《大唐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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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近乎于完美无瑕的女子,不仅身受邪王的侮辱,更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缘故,而不得不甘心以身饲魔,而嫁给了邪王。这样的结果,继碧秀心之后成为慈航静斋传人的梵清惠当然无法忍受,尤其是后来,当她又发觉师姐并非如外界所传言的那样一身饲魔,而是真的爱上了那个魔头,想要和他生活在一起,才为他生儿育女之后,梵清惠,这位当时慈航静斋的传人,也终于无法忍受,不但对邪王的恨意更为的明显,而且还将这股恨意,迁怒到了邪王与碧秀心的两个女儿,石青衣与石青璇的身上。
梵清惠的心思,其实是瞒不过当时还活着的碧秀心的,然而,她却始终的都在装作毫不知情,而石青衣,自然也不愿娘亲为此而空自烦恼,因此也是绝对闭口不言,就这样,直到碧秀心的死去,而从那之后,梵清惠,却是再也没有踏入过幽谷小筑一步。
几年之后,石青衣离开了家,而那个时候,她才刚刚满十三岁,她就将自己的妹妹托付给了当时一直陪伴在两姐妹身边的长辈霸道岳山照顾,自己则孤身一人的离开了幽谷小筑,去到了外面的世界,想要为自己寻找一个希望,那个希望对于当时幼小的石青衣而言是如此的遥不可及,然而却是当时,石青衣在这个世界上所唯一能够坚持的东西了,也因此石青衣才会无所顾忌,甚至毫不吝惜自己的性命,“只要能够让我达成心愿。为她讨还一个公道,这也就够了!”这便是昔日石青衣走出幽谷小筑的时候,心中的所思所想。
娘亲是被慈航静斋的人害死的。这便是在石青衣的心中,多年以来一直根深蒂固的思想,但是在被石青衣所列为敌人的慈航静斋当中,梵清惠,却并不在其中,因为虽然对石青衣姐妹充满了敌视,但是石青衣却能够从她的言行举止当中看得出来。梵清惠,她对于自己的师姐。一直的都怀抱着一种儒慕的感情,所以即便她痛恨师姐曾经的背叛,也丝毫无法熄灭她的心中对于这位师姐的亲密的感情,梵清惠是绝对不会参与害死自己所喜欢的师姐的。所以同样,除非梵清惠对自己出手,石青衣也并不会将她看做是自己的敌人。
而此时,面对泪流满面的恳求着自己原谅的梵清惠,石青衣的脸色在变幻良久之后,才终于的扯出一丝笑容:“师叔,你又是何必,这些年,毕竟。娘亲永远也不能复生,不是么?不过事实上,我却是从未迁怒于你。毕竟从一开始,在许多的事情上,您与娘亲一样都是身不由己,况且,您明明早就已经知道了我此时的身份,但却一直的隐瞒到至今。而没有将它透露给我的那些仇人知道,从一点来看。我就应该非常的感谢您了,又哪里还会有什么怨恨呢!”石青衣说道。不过当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却从梵清惠的脸上移开,而望向了别处,可见虽然言辞亲切,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并不想外表所表现的那样。
石青衣的举动当然也被梵清惠所看在眼里,而再加上她方才所说的话语,梵清惠的眼底于是泛起了一丝忧虑的神情:“你的仇人?为什么直到现在,你依然还要报仇,不肯放弃仇恨好好地生活下去,做一个贤妻良母!你要知道,那是曾经你的娘亲,所最为想要得到的生活,但是为什么现在,你却依然可以为了仇恨,而放弃你的娘亲曾经最为想要得到的生活?”
“因为我,不愿忘却!”石青衣却对着梵清惠说道:“况且不要说我,就是清惠师叔您,难道也能够轻易的忘了娘亲吗?”石青衣笑着看向对面的静斋斋主,然而梵清惠,却因为石青衣的反问,而瞬间哑口无言。
“我想,我已经明白您此时的心思了!所以,谢谢您对我的爱护!”石青衣望着梵清惠,语气平静的说道:“毕竟,即便是我那让这个天下都为之恐惧的父亲,在那个人的面前,却只能落荒而逃,呵呵,我们的那位师祖的武功,想来的确已经无限的接近于破碎虚空,因此哪怕是此时的天下三大宗师合力,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不过,那又如何?”就见石青衣轻轻的笑了起来:“自从娘亲死后,为了娘向她复仇,就成了我这一生中唯一的心愿,所以,没有任何人与事物能够改变我的决定,就是清惠师叔您,当然也是不行,而且就算她在今后会破碎虚空,肉身成神,那么我也一定会同样的追随而去,在仙界将她斩杀,用以洗刷娘生前所受到了不平对待。”她是那样的斩钉截铁的说着,也因此让梵清惠当即明白,石青衣是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是那么的专断独行,却从来也不考虑别人的一点点感受!”梵清惠突然激动起来,为此她不得不因此而压低了声音:“当年的你娘是这样!师尊也是这样!为什么到了现在,就连你也是这样!你难道就不知道,她不仅仅是你的师祖,还是我与你娘的师尊,所以不管她曾经究竟对我与你娘做过什么,我们都绝对不可能去怨恨她!既然如此,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去和她拼命,难道你还在装作不知道,无论是她还是你,哪一个我都再也不能失去了!”
梵清惠的眼底的那一抹悲哀,凝重的仿佛要冻结这一整个世界一般,自从那一年,她失去了最为儒慕的师姐之后,这么多年以来,她的世界里面只剩下了悔恨与哀伤,而今,她好不容易才从石青衣的身上看到了昔日所儒慕之人的影子,然而,石青衣却同样选择了另一条她所不愿意看到的绝路,并且坚定不移的走了下去。让梵清惠的心里,除了悲伤之外,就只剩下了一片绝望。
“因为。若是我不这么去做的话,那么,我也就不会是现在的我了!”石青衣虽然依然微笑,然而,她的眼眸之中也已经泛起了猩红之色,就是因为她的那位师祖的缘故,她的家没了。父亲精神分裂远走他乡,娘亲也在几年之后死的不明不白。这样刻骨的仇恨,想要让石青衣放弃,她做不到。
石青衣拿起了一直放在脚边的佩剑,放到了梵清惠的面前:“这把天心剑。是娘亲生前所用之物,我虽然对它极为的眷恋,但是却也深知,这是慈航静斋之物,如今,也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请不要在插手我与慈航静斋的争斗之中了。好么?”那一把佩剑,外表的样式朴素清雅,是碧秀心的天心剑。也同样是石青衣的“时雨”,当它碧秀心的手中的时候,只为拯救苍生而出剑,却从未沾染人血,但是后来,当它到了石青衣的手中的时候。杀戮之重,却已然将澄清的剑身染做鲜红。
“你说的话。我就必须要认同么?”梵清惠却也笑了起来:“要知道,我可是慈航静斋此时的斋主,也是你的师叔,无论是哪一方面,你想要师叔乖乖的听你的话,却也是绝不可能的!”她说,然后突然出手,右手拍向石青衣手中的剑身,想要让石青衣将长剑收回:“这剑,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你的手里的好!”
须知梵清惠身为慈航静斋当代斋主,多年以来闭门不出苦心修炼,一身的武功早已出神入化,就算即便不如邪王石之轩以及三大宗师之流,却也相差不多,至少在她看来,石青衣即便天赋极高,又心怀刻骨的仇恨以至于武功一直突飞猛进,却也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因此对于这一次的出手,她信心十足,认为可以将石青衣的举动逼退,然而,在下一刻,她的眼中却闪现出了愕然的神情,因为就在那一瞬,石青衣却笑吟吟的收回了手,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多谢师叔您能谅解青衣的苦心了!”而那一把“时雨”。却在梵清惠所没有察觉的时候,便已经放到了她伸出的手中。
梵清惠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许久之后,她才转而看向了石青衣,望着石青衣故作笑容的面容,然后,她终究也唯有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仅仅这十几年间,你却已经成长到已经超越了我的地步了!看来,我也的确是无法阻止你了!”梵清惠说道,而这个时候,她望向石青衣的神色复杂至极,既有为这位侄女的天分以及努力而感到骄傲,也同样,因为她额始终无法悔改的决定而灰心和沮丧:“可是即便是这样的你,对上师尊她老人家也依然凶多吉少,即便这样,你却依然要一意孤行,不肯退让一步吗?”
石青衣依然微微笑着:“那么在师叔看来,我与那位师祖的差距,又有多少呢,事先声明一下,在方才的试探的时候,我可是还没有出使出全力呢?”她说,同时目光定定的看向梵清惠,而也正是这道目光,令的梵清惠看到了石青衣心中的自信,她并没有说话,因此她之所以会去报仇,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仇恨,更是因为,她有着绝对的信心。
于是,在石青衣的这份自信的面前,梵清惠却突然发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一些名为禁锢的东西,悄然的破碎掉了:“是啊,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曾经年幼的后辈们也都纷纷的长成大人了,她们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可以为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而无怨无悔的一路向前了,相比之下,自己的做法却是如此的可笑,就如同多年以前,那个人曾经所做过的一样,虽然当时那个人的出发点,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孩子们,可是那样的做法,最终却酿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以至于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没有想到,此时的自己,却还依然的在重复着那个人的错误,居然还妄想着要改变眼前师姐的女儿的心意,也真是,愚蠢透了!”梵清惠的心中有些自嘲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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